辰昱

在一起的那些年(14)

没几天阿云嘎告诉郑云龙他无法推脱的演出任务和行程,并向他保证自己一有时间就会飞过来看他。


他解释了很多,说的穷尽词汇量,简直想把心掏出来给郑云龙看,放在他这里让他保管,让他安心他永远不会走。如果一个人的心脏可以独立跳动,他一定要把他的心脏捧过去送给郑云龙。告诉他,这是你的了。我是你的了。我的心就掐在你手里。你想对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我离开你可以掐爆我的心脏。你完全可以放心。


他非常认真地惋惜着这个事情。人类的医学真是应该再进步一点。怎么就不再进步一点。可惜没有这种事。所以他必须一点点往前挪,围着郑云龙极尽温柔地穷追猛打,在他的身边安装360度环音大喇叭,对着世界喊这是我的,对着郑云龙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我爱你和我属于你。


当他对着世界喊这是我的。其实还是在对着郑云龙说我是你的。


郑云龙看着他,眼睛里明明有不舍,默默听着,听他说到最后,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最后就说了句,“都行。”


这个都行让阿云嘎知道不太行。而且是十分不太行。相当不太行。他才刚把郑云龙捂热乎一点儿。郑云龙的心里连个承诺都不朝他要。他根本放心不下。


所以他如蒙大赦地推了行程接了音乐剧,几乎是连夜忧心如焚奔回了上海。再看见人的时候他们拥抱,他明明白白告诉郑云龙以后都不会走,并且要每天都在一起。


他得每天都在郑云龙眼皮底下晃悠,打卡晃悠,让郑云龙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见他。眼睛里看见他。最好光看他。他其实很担心,担心郑云龙跟人跑了,在心防最脆弱的时候跟人冷不丁就对了眼敞开了心,撂下他手牵手冲着新生活和新世界直奔而去。他防天防地防人防空气,恨不能自己变成一个罩子把郑云龙扣里头。


他可真的忙。追的紧锣密鼓。还得眼观八方。


一些年后他多次惊魂未定地跟郑云龙说起当时的小心翼翼抓心挠肺的担心和忧虑,郑云龙每次真情实感发自内心地赞叹他真是个傻逼。


一些年后每当他发现郑云龙的眼神不在他身上就会习惯性担心,对着郑云龙细碎地抱怨,郑云龙气的对他咆哮说我把眼珠子抠下来镶你脸上行不行。


彼时每天阿云嘎做好早饭把郑云龙拽起来,俩人吃完饭一起去排练。排练期间一有空他就会炸人郑云龙的短信。郑云龙真的是脾气好,也是真拿他没办法,哪条都认真在意地想,认真在意地回。


他这种炸郑云龙其实很受用。有时候拿起手机要看的时候不知不觉就带了些笑和期待,带着久违的心动。一条一条的也不说爱,也不说过去,也不说复合,提都不提。说日常的事和隐隐约约的小在意,说今天天气很好,说我们排练的时候我坐坏了一个凳子,说我想起那天咱们去逛的店那件很嚣张的衣服我还是想买,说晚上回去去吃烧烤好不好。


好像他们刚刚开始认识,互相带着朦胧的好感,想要进一步认识认识和发展发展,于是小心翼翼地少年含情地探啊探,反而暧昧悸动起来。


到晚上阿云嘎去把人接回来,有时候会带着路上买的好吃的,有时候会带着突然看到的小礼物,一眼看到就想买了送给他。每次都带点小惊喜,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讨好他的意中人。


这天他结束的早,特意绕路去他们喜欢的一家饮品店买了新出的饮料,然后去等郑云龙。他就拿着两杯饮品在一边等着郑云龙完事收工,人又高又瞩目,眼珠子恨不能粘进去,一看就是恋爱里等着接人的男朋友。等郑云龙结束就直奔而去,也不避讳。郑云龙看见他手里的饮料笑着问他是不是排了很长时间的队。阿云嘎不回这个,就跟他说买了两个味道,现在还冰,尝尝哪个好喝。郑云龙拿起一个喝了两口觉得不好喝,阿云嘎就把另一个换给他,然后就着他喝过的吸管喝这杯。


两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就这么对着脸专注地喝几乎粉红包装的饮品,边喝边笑,眼睛得一眨不眨看着对方。眼睛里一个是赤裸猛烈但克制的情,一个是深情温柔但忧伤的情。好像这个饮品不对着脸喝,就喝之无味,就不配做一个合格的饮料,就失去了它本来的灵魂。


把人接回来,回家一起做个饭。或者出去吃一顿,吃完饭再溜达溜达,在夜色里并排着走,逛一逛路边的小店。他们几乎探遍了周围所有有名的没名的小店。有的真的无甚意味,非常幼稚无聊,只有初中生高中生喜欢进的那种,但他们兴致勃勃,俩奔三的男士像两个放了学出去玩的学生。


吃完饭回到家,一起拥着做事情,搂着看场电影,看场剧,洗澡,亲吻,按点睡觉。


那其实是很奇妙的状态。在经历了漫长的恋慕,痛苦快乐交织的恋爱和极其痛苦的分离之后,他们好像重新打开了一条线。原来的线已经暂时不能去碰。


他们其实是心照不宣的。当他们要说话时,不用开口就知道彼此要说什么。当他们要抬腿的时候,不用开口他们就能知道彼此要行的方向。他们是不曾言明但彼此明白的。过去的疼不可忽略和抵抗,伤口血淋淋,还在折磨不得解。但一个人已经在一往无前地定心意,要带着他们往坚定的未来走。一个人痛苦惧怕不敢往前迈一步,但不是不愿走,只是太害怕,只是太苦痛。没有办法,他们得绕路。


他们无法在血淋淋的伤口上重建地基。那伤口疼得太狠禁不起一点点触碰。被刨走的树寻了回来,伤痕累累,带着残损的根,带着荒芜的叶。但是不能在原地栽种,那里已经遍是伤痕,那里快要寸草不生。他们只能转移和寻找新的栽处,在不远的另外的地方。企盼把另外的生机一点点地过渡过来,在某一天激活和连接他们不敢回首的过往。


他们并不是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他们并不想忘却过去,他们并不想摆脱过去。他们谁也不想忘记过去。他们谁也不想去斩断过去。那是他们磅礴深重而爱意纠缠的过往,那就是他们,少一点都不行。他们只是暂时不可去探究和触碰。


他们得一起尝试着,去找到新的出路。他们得一起配合着,去往前走。这么多年,他们其实没有一个人对他们感情的本身绝望和拒绝过,没有一个人对所爱的人绝望和拒绝过。他们绝望和拒绝的都是因此而带来的痛苦和折磨。


他们从来没有拒绝和绝望过爱本身。


哪怕他们的爱带来了难以承接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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